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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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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終,那生了孩子後,回京城探親的美好願望還是沒有能夠實現,倒不是林如海不肯,也不是別的,而是因為林家的老太太沒了。

就在賈敏十月懷胎,一朝臨盆,熬過整整一天一夜,差點血崩的情況下,生下了六斤三兩,林家嫡長子之後不過是三天,剛堪堪熬過孩子洗三,那林家老太太就再也沒有了呼吸。時間巧到這樣的程度,若是讓外人知道了,只怕那孩子很是容易被人說是什麽克著了祖母之類的名頭。這讓賈家來參加孩子洗三的人很是著急。

好在或許這老太太也知道自己的情況,心疼自己的孫子,生怕因為自己的緣故,讓孩子背負上什麽不好的名聲,所以就在洗三的宴席上,強撐著自己瘦弱的只剩下一把骨頭的身體,對著來參加洗三宴席的賓客們講道:

“我硬是吊著這麽一口氣,不肯閉眼,就是為了這個孩子,幾年了,現在總算是等到了好消息,真是太好了,林家有後了,賈氏有大功於林家啊,我總算是能笑著去見老爺,去見林家的列祖列宗了。這可是第六代了,五代單傳到了這第六代還能這樣傳承下去,不容易,真心不容易啊!”

就是這樣,雖然當天晚上,這老太太就斷了氣,可是這一番話還是被傳了出去,讓所有人都知道,這老太太的意思是什麽,不是孩子克著了大人,相反,是大人因為沒有見到孩子不肯死,直到看到了孩子出生,這才算是含笑九泉。那什麽不好的名聲一概沒有不說,還因為是林家數代單傳之後,第六代第一個男孩,還是林如海二十五歲,幾乎是人家孩子能打醬油的年紀才生的第一個孩子,而被說成是林家積善行德,求來的香火。

林如海沒有了老娘,那是必定要守孝的,二十七個月的孝期怎麽都不可能躲過,他還不是什麽高官重臣,也沒有什麽被奪情的資格,所以立馬就給京城去了折子,要求回鄉守孝,在收著衙門等著新的接任官員的時候,林如海一家操辦了老太太的喪事,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,賈敏好歹還是見到了娘家人。

先頭孩子出生,洗三,賈家還是來了人的,只是因為如今賈家的男丁,成年的幾乎不是在當官,就是在上學,所以派來的人不過是京城族裏的代表,比如賈薔他爹,畢竟那是寧府嫡支,是賈代化兄弟的孫子。還有就是兩府的大管事,壓著一車車的重禮。

而到了這秦家老太太過世,這事兒就不是這麽一個旁支小輩能代表的了。即便這賈家的男人還是有些緊張,可是賈珍和賈瑚還是在學館請了假,直接過來了,這可不僅僅是因為賈敏,更是賈家的臉面,規矩,禮法。要是沒人來,那可以要被戳脊梁骨的。

這會兒,賈瑚這個孩子已經是十二歲了,也能算是個半大的小子了,又是賈家未來的襲爵人,這樣的身份,那是妥妥的能充當賈家榮府的代言人的,而賈珍更是不用說了,這娃可是族長一支的未來少族長,自然更是身份貴重。

最要緊的是如今這賈珍也不是以前的賈珍了,就在賈敏生孩子之前,賈珍已經通過了戶部的算科考核,明年只要爭氣,能過第二次的選拔,就很有可能成為戶部的一名官員,即使不過是從八品的最低品級的官員,可是好歹那也是個正緊的官職,是上進的路子,自然沒有人能小看他。二十一歲的他,如今也是當爹的人了,賈蓉也快一歲了,比這賈敏生的孩子輩分小,年紀卻大了將近一歲,這不得不說大家族的無奈之處了。

看到這裏,或者有人會問,賈瑚還活著?他居然沒有夭折?看看這話說的,賈母都在了,她能隨便讓自家孫子就這麽沒了?怎麽可能!不過要說這一點危機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,就在這賈瑚十歲的時候,那時候賈璉不過是兩歲,正是剛會走路的時候,牽扯了張氏太多的精力,對著賈瑚關心就少了些,這孩子又是個懂事的,就是自己感覺身子有些不舒服,也不肯多嘴,生怕給自家母親添亂。

若是按照劇情走,或者這小病就這麽慢慢的拖成了大病,甚至可能因為其他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因素,比如後宅的問題啊,比如其他的一些丫頭的忽視啊,賈瑚很有可能就陰錯陽差的送了命。

可是如今不是有賈母在嘛,她可是每日都要把孩子們往自己身邊巴拉的,就想著自己這裏熱鬧些,所以很快就被發現了不妥當的地方。

作為生養過孩子的母親,作為一個祖母,對於孩子的狀態那是相當的敏感的,有句話是這麽說的,那就是孩子不裝病,也就是說孩子身體的狀態是能很明顯的反應在他的臉上,精神狀態上的,即使他有心隱瞞,或者強撐,遮掩的也絕對不會到位,粗心的人或者會忽視,但是像賈母這樣,天天就是圍著孩子轉的人卻不會,所以立馬就是一疊聲的喊人,請太醫,教訓丫頭婆子奶娘,等到確證是有些發熱,又馬上安置賈瑚休息養病。給出最合理的安排。

她這麽一個家中最權威的人這麽折騰了,那麽其他人自然立馬也就跟上了,張氏更是自責的不行,只覺得是自己往日裏因為小兒子的事兒有些忽略了大兒子造成的,雖然婆婆什麽都沒說,也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,可是她自己就已經很是懊惱了,所以更是盡心盡力。

再說這家中的下人,因為賈母在守孝之初就清理了好些人出去,對於這家中其他的下人來說,那神經基本上就是緊繃著的,生怕一個不好,就被主子趕出去,所以還算是盡責。也因為他們的盡責,所以在賈瑚有些不舒服的時候,雖然瞞的很好,可是多少也有了一點察覺,所以穿衣,吃飯上多了幾分註意,也正是這樣的註意,倒是穩定了一定的病情。

而在賈母發飆之後,更是反應迅速,做事很是有章法,也讓整個治病的過程縮短了好些,對於太醫的吩咐更是一板一眼,不敢有絲毫的懈怠,一心想要讓小主子快點好,生怕因為這次的事兒讓自己也跟著倒黴。

病癥其實真心不大,這樣的發熱其實是孩子中最是常見的病癥,左不過是貪涼少穿了衣裳,或者是吃了太多的涼食什麽的,只要在一開始註意到,細細的養著,就沒有養不好的,自然賈瑚的病癥也就沒能擴大,不過是第三天,整個人就恢覆了往日的精神,而且因為這一病,張氏對著這大兒子也不再忽視了,想想這好容易養到這樣大的兒子,若是有個萬一,她就感覺自己也不想活了,後怕的不行,那裏還能放松半點。

賈母自己也沒有意識到,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病癥,或許就是原著裏導致孩子夭折的緣由,因為發熱這樣的病,若是拖得久了,就很容易變成肺炎什麽的,對於一個孩子來說,肺炎,那絕對就是絕癥,別說是孩子了,就是大人,在這個時代,能在這肺炎的病魔下病愈的,都像是一個奇跡。

而賈瑚可以說這一次那絕度是脫離了原本的命運中的死劫,順利的轉入了他人生的坦途,大難不死必有後福,不就是這麽說的嘛。

也正是因為這樣,在這之後,或者是各方面的人對他關心註意的多了,這賈瑚居然連著幾年,一點的病都沒有得過,身子一年比一年好,到了如今,十二歲了,長身體的時候了,那個子猛地就開始往上竄。當他出現在賈敏面前的時候,她都不敢置信,這居然是自家大哥的大小子!那個她出嫁的時候,剛開始讀書寫字的那個孩子?

看到自己的侄兒過來,賈敏很是激動,這都多少年了,她終於又一次看到了娘家的血親,當然賈珍也是侄子,可是這畢竟是寧府的,和自家總是有些區別,只是不管怎麽說,人家都是因為自家的事兒來的,她都要好生的招呼著,而林如海呢,在看到這兩個的時候,也很是欣慰感激,京城離著滁州可不是短距離,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,就派來人,足可說明岳家對於他的重視了。

在看看這兩個晚輩的談吐,言行,他更是感慨不已,往日裏還曾想著這岳家是武將人家,和自家不是一個路子,若不是因為岳父和自家老爹的交情,未必會聯姻,可如今看,這岳家也越發的像是個書香人家了。

等知道了賈珍如今的情況,他更是感覺賈家那些老一輩,絕對一個個都是老狐貍,是不凡的,算科,這個不知道被那些書香世家拋到哪個犄角旮旯地方的學科,如今居然成為了賈家承上啟下,度過這最艱難的轉型期的一步妙棋,成功的將賈家的這些孩子們變成了讀書人,雖然因為不是正緊的進士科,很容易讓人小看,可畢竟也算是科考出來的人了,只要自己有本事,還是比武將轉文,或者是那些萌蔭官,捐官更容易得到讀書人的接納。

至於這樣的科考上升渠道比較狹隘的問題,賈家好歹也是世勳,比尋常人總多些上進的可能,在一個即使上去不容易,最多只能到五六品,可是這賈珍好歹也是有世襲的爵位的,即使到時候可能不過是二品虛爵什麽的,也足夠讓人看重了,虛爵加上實職,那妥妥就是朝中能臣幹吏的調子,穩紮穩打,想來只要堅持上一二十年,等著下一代起來,賈家必定又將是朝中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。

分析完這賈家老一輩的盤算,再想想原本想到的賈代善對於賈赦的安排,他越發感覺,這賈家人每一步棋的玄妙,真是到了巔峰,也越發確定了自己要和岳家多多親近,將來好讓自己的兒子和這岳家的孩子相互扶持。

林家什麽都好,清貴,富庶,人脈廣,可是有一條很是致命,那就是血親太少。說一句不好聽的,不是血親,到了關鍵時刻,誰知道會不會倒打一耙,把你當成墊腳石?林家子嗣稀少,三代裏連個閨女都沒有,自然聯姻也少,真說起來,林如海如今真的能相信的親友,除了自己的舅家,也就是賈家了。所以哪怕是為了自己,他不重視賈家都不可能。

賈家的兩個王字輩亮相很是完美,在幫著林如海操辦了好些瑣事兒之後,等著林如海的接任的官員到達,他們這才返回了京城,而另一邊因為孩子實在是小,為了孩子的生命安全著想,林家人還是要在滁州在住上一段時間,直到這孩子過了周歲,一家人這才往蘇州去,開始正式的祖宅守孝生活。

這一去,一直到他們守孝結束,一家子回到京城,林如海到吏部交出孝折子,賈母才算是見到了賈敏,這個時候,就是那個孩子,林家的嫡長子林澈,也已經足歲兩歲半了,已經能滿地走了。

看著眼前這個二十多歲,一身風華的少婦,賈母擦著眼睛,細細的端詳,這是她這個身體的閨女,最疼愛的閨女,從她穿越過來至今第一次見到的閨女,穿越過來多久了?快七年了吧,居然還是頭一次見到,賈母深深的為這個時代的交通無語。

“母親,不孝女回來看您了。”

賈母無語,人家賈敏卻不是,梨花帶雨是什麽樣?說不清,但是這會兒賈母卻看到了,就是賈敏這樣演繹的,讓人心碎,心酸,又帶著無限的美感,反正賈母的眼淚是讓她給勾出來了。

“你這個狠心的孩子,你這個狠心的孩子呦,娘還以為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,嗚嗚嗚。”

好吧,賈母演技也很不錯,轉眼這眼淚也一起下來了,雖然這滿臉皺紋,帶外松弛的皮膚,雙下巴一抖一抖的,實在是有些不像樣,可是好歹她自己看不到,哭的也算是有點水平,讓人感覺有些很是有點喜極而泣的樣子,一把摟住了賈敏,遮掩一下自己稍稍有些尷尬的生疏,然後等著別人勸。

這是老套路了,不用想她都是能猜到的,這不是這會兒張氏就過來勸了:

“妹妹剛回來,老太太這樣是想把妹妹哭走了不成。快擦擦淚吧,別讓林妹夫以為,咱們娘幾個欺負了妹妹。”

“渾說,這是她娘家,哪有欺負她的事兒,我倒是擔心,她讓林如海那小子欺負了呢。”

一臉老小孩不願意的樣子,賈母趁勢收起了眼淚,只是一只手還是緊緊的抓著賈敏的胳膊不願意放松。她也是當娘的,自然知道一個母親在見到多年未見的孩子之後會是個什麽狀態。

雖然她是個穿越的,和這幾個名分上,身體血緣上的孩子在感情上確實有些生疏,畢竟不是自己親自生養的,可是既然是她的孩子,那麽她自然也要有個母親的樣子,是絕對不會讓孩子們感覺到不得母親喜歡的。這也是她在這個世界多年,卻從沒有孩子懷疑過她的原因之一。

也正是因為她這樣的做派,雖然她穿越過來之後,確實有一些和以前的賈母有些不一樣的地方,可是這些感受到她濃濃母愛的孩子們,包括兒媳們,也下意識的總是為她辯解,把她所有的不一樣推脫到了是因為這賈代善過世的緣由上去,更因為這個,越發的感慨賈母的不容易,對她越發的孝順,可以說這如今賈家母慈子孝,絕對是賈母用人心換人心自己換來的。

一點一點的,賈母在慢慢的用自己的方式改變著這個家,也同時讓這些孩子們接受著自己,像是如今這樣,帶著一些老小孩的不講理,賈家的孩子們如今就很是習慣,還學會了這麽符合著說話,讓老太太高興。

“是了,是您疼妹妹,一天八遍的想,一個月一次的派人問,就這樣還擔心妹夫欺負妹妹,當您的女婿還真是不容易,也就是妹夫大度,不然估計還以為,您這是想把妹妹搶回來呢,不和您拼命才怪。”

張氏這話說的賈母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,

“就你會作怪,這樣的編排我,小心我以後不理你,哈哈哈。”

原本有些傷感的氣氛因為這麽一出,倒是一下子一掃而空,全場都笑了起來。賈家的其他人對於這樣的情況已經是習慣了,就是王氏也不過是捂著嘴笑,沒有多一句的嘴。

倒是賈敏忍不住側目看了大嫂一眼,在她的印象中,大嫂最是貞靜,哪裏像是能說出這樣笑話的人?更不用說在她的記憶中,似乎母親對二嫂更加看重些,對著大嫂卻有些冷淡,如今怎麽感覺有些倒過來了?也不是,看著母親對著二嫂也很是喜歡的樣子,只是這樣的喜歡似乎和對大嫂不一樣,大嫂能勸著母親,二嫂卻只能符合著打趣,有一種等級在裏頭。

不管是怎麽樣的變化吧,賈敏畢竟是出嫁女,即使看到了,感覺到了,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問出口,這樣可是容易造成兩房不和的,她畢竟是賈家女,娘家和睦才是她最想看到的情況。所以她權當什麽都不知道,轉手,把自己的兒子給提溜出來,給眾人見禮,順帶收了一堆的見面禮。

“看看,看看,這小子,胖嘟嘟的,真是可愛的緊,你還別說,人家都說,外甥多似舅,可不就是這樣嘛,你兩個哥哥,小時候也是這樣,腮幫子上全是肉,你大哥最胖的時候,那下巴都是三層的,那時候真是差點沒把我給愁死,生怕以後變不回來了,一直是個胖子,要是那樣,這娶媳婦可怎麽辦?直到十來歲這才放心了,好歹還有個人樣子,你再看看瑚兒,就不一樣,除了五六歲的時候稍稍圓滾滾了些,其他時候都是這清瘦模樣,到是和他張家那幾個舅舅一般,可見這道理是妥妥的,你也要多註意了,到時候這小子也和你大哥小時候那麽胖,還有你大哥小時候有些難伺候,日日都要穿新衣裳,也不知道你這孩子是不是這樣,啊,對了,還有你二哥,打小就不愛動彈,讓他走上幾步路就差沒有求著他了,到了十歲,又立馬換了個人一般,連去上學,都能跳著走,若是這小子真的跟著他舅舅走,可有的你操心。”

當娘的,最容易聊起來的就是這育兒經,賈母畢竟是頭一次和這閨女見面,一時半刻不知道說什麽好,所以立馬就把這必殺絕技給祭了出來,果然立馬讓賈敏全神貫註起來,雖然聽到兩個哥哥以前的事兒,特別是糗事,她有些忍俊不禁,還偷偷的打量兩個嫂子微紅的神色,可是耳朵卻是豎的尖尖的。

“母親也知道,如今老太太沒了,女兒真是尋不到什麽能幫著教養孩子的長輩,也沒處問去,若不是您上次送來的兩個嬤嬤,這孩子也不會如此的康健,所以您這會兒也別顧著這孩子像誰的問題了,先給閨女說說,這養孩子的事兒。”

她也發現了點什麽,感覺母親和以前似乎有很大的變化,不過再怎麽變化,都是自己親媽,所以說話也很是直接,想什麽就說什麽,這倒也好,符合了賈母的想法性子,立馬對著她就開始念叨這樣那樣的。等到要吃飯了,這二人居然還沒有說完。

林家在京城也有老宅,還是當年的侯爵府邸,所以吃完飯,林家一家人還是要回到老宅居住的,即使賈母很想把他們留下來,可是畢竟這是出嫁的閨女,是林家人,要顧及到林家的體面,所以最終還是放了他們去。

就在送他們出門的時候,賈敏終於有機會問張氏有關於賈母的事兒。

“你是不知道,自打老太爺過世之後,老太太人就變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猛地少了一個人,感覺孤單了,特別的喜歡熱鬧,整天整天的要孩子們在身邊她才安心,要是哪個孩子去上學了,到了下學的時候,她都能在門口就這麽張望著等孩子回來。”

話說道這裏,賈敏的眼淚已經下來了,她已經開始腦補了,腦子裏盡是些賈母一個人孤零零的守著原本屬於父母兩個人的房間,整個人落寞的樣子,怎麽能不讓她心酸。

“單單是這樣還不算,她還因為孩子說了一句禾苗是什麽樣的,就讓人把花園裏的花草給拔了,讓人種上菜蔬,糧食,就為了讓孩子看看,這農桑是怎麽一回事兒,要說寵孩子,那真是把孩子都寵上了天,我那時候都操心,要是把孩子寵的沒法子管了可怎麽好。好在老太太畢竟是睿智的人,即使這般了,還是能忍著心疼,對著孩子好生管教,在學業上,從沒有半分的放松,每次看到孩子被先生打了板子,她寧可自己一個人能躲在屋子裏抹眼淚好半響,也從不說一句偏袒的話來,真真是讓人敬佩。”

整個賈母的形象鮮活了起來了,賈敏的腦子裏忍不住又想到了往日自己學習的時候,那個時候母親也對自己很是嚴格,再心疼也從不放松。沒想到如今對著孫子也能這樣。再想想往日裏自己聽到了那些個疼孫子疼的沒有了原則的老太太們,她感覺自家老娘那與眾不同的一面。

“母親從來都是這樣的,對著這些上進的事兒,最是上心不過了。越是嚴格,就越是疼愛。這是為了孩子們好。“

說道這裏,賈敏又想到了往日在考校自己之後,滿臉得意,很是欣慰的父親,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。

“瑚哥兒很好,如海考校過和我說,就他這個年紀來說,也是上等的才學了,過上幾年,去考秀才,那是穩穩的。若是父親能活著看到,那該多好,該多高興,他最是喜歡讀書好的孩子了。“

這一說,就是張氏也想抹淚了,公公確實很偏疼賈瑚,誰讓這個孩子是長子嫡孫呢,即使賈赦不討賈代善喜歡,也不妨礙他喜歡孫子。只是這會兒她可不能讓賈敏繼續沈浸在這事兒上,忙又把話題返回來,說到了賈母身上:

“老太太如今年紀大了,或許是和孩子們在一處時間長了,倒是有了些老小孩的脾氣,前些日子,掉了顆牙,楞是不高興的一天不肯吃飯,最後還是老爺想出了一個招,說是他前些日子也磕著牙了,這牙齒是和咱們家杠上了,不是她一個人吃虧,這才氣平了,就這還楞是又讓老爺爬了一次屋頂,說是那掉的是下面的呀,要丟屋頂上才是正理,咱們家屋頂太高,丟不上去,就要自己放上去,他是兒子,還是長子,就該他幹。生生看著牙齒上去了,這才高興了。“

聽了這麽一樁事兒,驚得賈敏下巴都要掉下來了,她是真不敢想,自家老娘這作起來,居然能成這樣,與此同時,也深深的同情自家大哥,這可真是折騰啊,就大哥這年紀,如今也是而立之年,連兒子過幾年都能娶媳婦了,居然還要為了哄老娘高興去爬屋頂?!這在外頭還不知道被笑話成什麽樣呢!

“大哥他。。。。。。“

似乎是知道賈敏想的是什麽,張氏微微一笑,隨即說道:

“這是孝道,有什麽可說的,也沒人敢說不好。“

這確實是實話,就為了這麽一個事兒,如今京城誰不知道賈家的大老爺賈赦,那是個十足的孝子。其實這事兒吧,也是賈母有點刻意為之的,這幾年,賈赦雖然在皇帝的關照下,是做了實職的官職,只是因為確實沒有什麽拿的出手的才能,所以總是在一些需要抄抄寫寫的部門轉悠,這官職,到了如今也不過是剛到了五品,和賈政堪堪持平。若是一直這麽下去,這賈赦即使到了四五十歲,估計也不能改變皇帝對他固有的印象了,就是做的再好,這抄抄寫寫的事務能做到什麽程度?最高能到什麽地步?所以賈母一心給賈赦再造一個讓人側目的品行出來。

就是這麽巧了,碰上這孝子自己湊上來了,那麽她自然順勢而為,就這麽給賈赦又籠上了一個孝子的外衣,你還別說,在這事兒上,這老小子還真不是假裝的,是實實在在的孝順,所以賈母造勢配合的很是愉快。

也正是因為這個孝子的名聲,讓皇帝又一次的註意到了賈赦這個人,原本想著讓賈赦升到五品也算是對得起這賈家一門忠良了,畢竟這職位不是隨便能擠出來的,好位置還是要給那些有能力的人坐的。

可是在這個孝子無大惡,在這孝道治天下的時代裏,這名聲實在是太好,太容易讓人放心了,所以皇帝也忍不住想著是不是自己有些忽視了這個人,是不是其實他還是有一個合適的,需要他的位置的。

幾經思考,終於又給賈赦重新定位,有了新的任職可能,就賈母最新的小道消息表明,這皇帝已經有心讓賈赦去給他看庫房了。別以為這庫房管事是個不好的差事,在內務府,管著庫房,管著登記,鑒定,這幾個職位的那才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。所以賈母這會兒其實很得意。

“母親這樣多久了?可有讓太醫來看過?“

雖然賈母自己玩的很高興,可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事兒之後,賈敏除了想要偷笑之外,還有一點點的擔心,生怕這樣的變化是不好的征兆,好在立馬張氏就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。

“請了,一個月一次平安脈,這是怎麽也不會拉下的,太醫說,這也不奇怪,很多夫人寡居之後,性子就會有所變化,像是母親這樣,不過是自我調節的結果,她這是自己給自己找點樂趣,打發時間,也有不想要我們擔心的原因在裏頭,太醫還說了,只要心情好,身子就不會出什麽問題,讓我們盡量順著些。“

這麽一說,賈敏也總算是放心了,隨即她對著張氏慎重的行了一禮,

“多謝大嫂了,大嫂辛苦了,母親心裏不舒坦的時候,我這個閨女沒能在身邊,若不是大嫂安慰,只怕母親還不會如此開朗。“

“這是什麽話,我是賈家的媳婦,這都是我該做的。好了,也不多說了,再說下去,妹夫在門外都要等不及,以為我這是把你給綁票了呢。“

“噗嗤,大嫂如今變得如此促狹,倒是真沒想到。”

“這你可怪不得我,我這是和老太太學的。“

姑嫂兩個原本感情就不錯,如今這麽一溜的說下來,不知不覺,似乎這中間隔著的幾年時間一下子全都消失了,兩人又回到了往日親熱的時候。

“你們能在這京城住上幾日?“

“不知,相公說,怎麽也該有半個月才能有信呢。“

“那也好,正好過來多陪陪老太太,孩子也帶來,讓他們兄弟姐妹的親香親香,到底是血脈至親,總不能遠了去。“

定下了明日過來為他們一家子辦接風宴的事兒,賈敏終於走出了賈家的大門,一個轉頭,她註視著那重重大門,似乎看到了賈代善在不遠處微笑著看著她,讓她從心底浮現出一絲的笑意。

真的很好呢,她實現了當初出嫁的時候對父親說的話,帶著丈夫孩子,回家看看,只是父親,我回來了,您卻不在了,女兒好委屈。

另一邊的賈母,這會兒正閉著眼睛,靠在軟榻上,心隨著丫頭有規律的敲打,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去,她心裏真的是很滿意,很高興。過來不過是七年,她改變了太多太多的東西。

賈家有了生機,那幾個原本會死的人,沒有死,就是隔壁的賈代化也依然頑強的活著,雖然禦醫說,就賈代化的身體,已經撐不過一年了,可是這又如何,如今的賈家,已經不是七年前的賈家了,賈敬已經能完全的代替賈代化,成為賈家另一個領頭羊,奮勇的往前走,不會消極避世出家的賈敬,用進士的身份,在朝堂還是很有競爭力的,賈赦賈政也一樣在京城有了自己的位置,就是下一代的孩子們,一個個也能看到他們的努力。說一句不好聽的,只要這些孩子不自己作死,去想什麽從龍之功,賈家就能安安穩穩的再這麽繼續下去。

張氏活著,這榮府就一切安穩,沒有二房逆襲的可能,賈瑚活著,這襲爵的位置就不會被人窺視。賈敏生了兒子,再不會擔心成為林家的罪人,想來也不至於不到四十就病逝,如此林家也沒有了家破人亡的可能。

一切都很美好,真的讓人太舒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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